一
市里的中学生文艺节目汇演即将开始。市一中高一(二)班搞了个独幕剧。独幕剧是班里的才子筱编的,班主任李老师稍加修改,便开始排练了。
虽说只是个独幕剧,但是高一(二)班的女生们却都争先恐后的要演。他们并不是对独幕剧情有独钟,而是想以此来接近筱。筱是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又是校报主编,因而是女生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在背后,女生们起了个“天使”的绰号给他。
经过挑选,琳和珊被选中了。能演独幕剧,让琳和珊都兴奋不已。每次排练,她俩都早早的去。背台词,做动作,格外认真。见此情景,编剧兼导演演员的筱很满意,对汇演拿奖很有信心。
正当他们信心十足的排练时,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筱失踪了。
大家起先以为他家里有急事,可是一连三天都没来,班主任决定让琳和珊去找筱。
二
筱的家在一个幽静的小区。从小区里停放着的许多豪华轿车就可以看出来,这里不是一般人住的地方。要么有权,要么有钱。筱的家属于前者。
筱家里的门虚掩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凌乱。目光所到之处,贴满了封条。筱蜷缩在一个贴着封条的柜子下面,他脸色苍白,手中正夹着一根燃着的香烟。他的身旁,扔着好多烟蒂。
筱抬起头,用有点呆滞的目光望了望琳和珊。
琳和珊呆立良久,相互对视一下,默默的收拾起屋内的东西来。
“走,你们走。”筱瞪大了眼睛,冲着琳和珊吼道。他的脸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林和珊有点不知所措。“你们走,我不想看到你们”筱站了起来。
“筱,出什么事了?也许我们可以帮你。”珊说。
“帮我,你们能帮我?”筱的嘴角挂着一丝讥笑。随后,筱显得很平静。“你们走吧,不要告诉任何人见过我”
三
“筱当局长的爸爸被抓了”这个消息在校园里“爆炸”时,全校沸腾了。琳简直不敢相信,但后来的报纸证实了消息的真实性。筱的父亲因贪污而被捕,母亲也因涉案而被收审。
独幕剧因为筱的失踪而换了人。在那次汇演中,独幕剧获奖了。当掌声响起来时,琳并没有感到喜悦。她知道,这掌声是属于筱的。
琳觉得那个冬季好漫长。因为没有筱,班里的空气老是死气沉沉的。他曾去找过筱,希望它能在回班里,但是,她没有找到。
好几个月后,琳又听说筱现在和社会上的小混混在一起干些偷鸡摸狗和打架斗殴的事。还有人见过筱曾经用砖头砸烂了一个人的头,那场面很是吓人。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过,转眼之间,以是春天了。春天刚刚到来时,琳的妈妈便病倒了。琳知道,妈妈之所以病倒,全是因为劳累,她爸爸去世的早,生活的重担一直压在妈妈的头上。妈妈太累了。开始,妈妈还咬牙撑着。可是后来不行了,躺在床上,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送进医院时,医生责备琳为什么不早一点送来,说病人的病情很严重,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琳几乎要给医生跪下了。她苦苦哀求医生抢救她的妈妈。医生说:“你求我也没用,赶快交押金救人。”
听到押金两个字,琳愣住了。她这才想起来时太匆忙,没有带钱。她马上赶回家中,拿到钱后又开始拼命的向医院跑去。在离医院不远的一个拐角处,她和迎面走来的两个男生撞在了一起。由于用力太猛,她被撞倒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长发男孩边说边扶她起来。
“没事吧”另一个男孩说。
“没什么”琳说完后又向医院跑去。
她几乎是冲到大厅的收费处的“交~~交~~~”
“交什么?”里面传来医生冰冷的声音。
琳把手伸进口袋后,脑子“嗡”的一声——口袋是空的。
“钱,我的钱。”琳下意识的叫了起来,四处张望。出门时,她一直用手护着口袋,不可能丢呀?那么,钱呢?琳努力的想着,忽然,眼前一亮
四
筱靠墙默默地站着,手里夹着一根烟,他狠狠地吸了一口,随后又以急快的速度吐出来。望着眼前逐渐弥漫的烟雾,一股说不出来的苦闷涌上了他的心头。
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突然,突然得让他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仿佛在一瞬间,爸爸和妈妈已成为了他的耻辱。他恨他们,但又无时无刻不想念他们,今天是探监的日子,他想看看他们。无论如何,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人,自己的身上流着他们的血液。
身边有个学生背着书包走过,他羡慕极了。他已厌倦了流浪的生活,他想回到学校,像坐在明亮的教室里,静静地听老师讲课;想和同学们一起在操场上踢球,想在林荫道上无忧无虑的漫步~~~~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那种生活不可能在属于他了。即使回到学校,老师和同学又会用怎样的目光来看他呢?
耗子和阿非回来了。他们脸上挂着笑。
“走,买东西去。”耗子拍了拍筱的肩膀。
“给你爸妈买点好的,我们有钱”阿非很得意。
筱很厌恶他们用这种口气说话,更讨厌他们去偷。他有一种想离开他们的念头,但是,离开它们后自己去哪呢?回家?不,家里是那样的冷清,在那里,他只会感到孤独和绝望。找朋友?现在,谁还会理自己呢?只有这两个把他当朋友,只有这两个知道在他要去看父母是,弄一点钱给他,让他买点东西。他不想知道钱是怎样来的,他顾不了这么多了。
五
筱和耗子、阿非刚并肩走出不远,便看见了琳。筱赶紧闪到一棵树后藏了起来。
“大哥,不,同学,你们刚才在这儿又没有看见一个钱包?”琳眼巴巴的望着他们,多渴望他们能点头。可是,他失望了。“钱包?没有。”耗子有着头。
阿非问:干什么的钱?
“是我妈妈的救命钱。”琳在也忍不住,有点绝望的哭起来。完了,完了,全完了。他边哭边向医院跑去
筱听到这话,心顿时沉了下去。当耗子和阿非走到他面前时,他说:“你们把钱送回去”
“为什么”耗子不解的问。
“你们还是人吗,那可是她妈妈的救命钱”筱喊起来。“就算是我借你们的,行吗?”筱的眼睛里有泪花在闪动。
耗子和阿非终于跑到医院把钱还给了琳。还没等琳问什么,他们便匆匆的走了。当林办好入院手续时,他的妈妈已经走了。带着一份牵挂,一份无奈的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琳惊呆了。他站在那儿,许久许久没有动。她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恍恍惚惚,想再做一个恶梦。她不相信母亲已经走了;不相信世界上再也没有了亲人;不相信回到家后自己面对的是一片的冰冷;不相信,她不相信~~~~~
现实毕竟是现实,当她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是不可能在改变的事实时,琳“哇”一声哭了出来。她边哭边爬在母亲的身上喊着:“妈,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六
一连好几天,琳都不吃不喝的躺在床上发呆。班上的同学来看过她好几次,他们没呆多久便走了。他们那些安慰是空洞苍白的。但琳还是从内心感激不已。李老师也来了。她说让琳回到学校,学费学校会免得。
奶奶来了,从遥远的乡下来了。闲不住的奶奶起早贪黑的去拣破烂,以维持他们的生活。琳也要去,奶奶不同意,奶奶说,有她在,琳就能上学。琳拗不过奶奶,只好每天都去学校。虽然人在学校,可心却在家里。她上课时也常常走神,每次都是珊用胳膊碰碰她,她才回过神听一点课。
这天,琳突然收到一张汇款单和一封信。信是这样写的“琳,收到汇款,你一定很惊奇。我不想对自己的身份有过多地解释,我只想告诉你,我是你父亲生前的朋友,前几天听说你母亲去世了,你的生活很是艰难,因而寄了这些钱给你。希望你能好好读书,争取考上大学。钱我以后还会寄给你的,希望务必收下。叔叔。”
“叔叔”琳愣住了。
“肯定是哪个好心人见你可怜,寄钱给你的。“奶奶微眯着眼,数着捡破烂挣来的毛票,满头的银发在斜射进来的阳光下闪着亮光,“世上还是好人多”
钱真的是好心人寄来的吗?琳暗暗的问自己。
汇完钱后,筱的心理好受了一点。他不知道琳是否会接受。但他别无选择。他对琳有一种负疚感。如果那天不是因为他要去探监,琳可能不会失去母亲。以前,他体会不到失去母亲的感觉,但是现在,他体会到了,而且很深。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再次伤害琳。
七
耗子是珊的邻居。耗子再一次无意中说漏了嘴,说筱常给琳寄钱。于是,珊便在学校里四处说林有个小偷男朋友,靠这个男朋友,琳吃香的喝辣的。在同学们的议论和关注中,琳成了学校“名人”。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有人对琳指指点点。起先琳没有在意,可是后来谣言越传越猛,一致李老师都有点相信了。在短短的一周内便把琳叫到办公室教育了两次。
那天下午,李老师又一次把琳叫到了办公室。“上几次的谈话,对你有没有用?”李老师问。
像前几次一样,琳沉默着。
“琳,我知道,家里发生了变故,对你的影响很大。但是,你不能这样呀!这样下去的话,你会走入歧途的。筱不就是个例子吗?你跟筱~~~老师知道,你陷的还不深。你先对老师说说,老师一定会帮你的。”
“我不你说什么,李老师”琳在也沉不住气了,“我什么也没做”
“你知道你要告诉我什么。”李老师生气了。
“我不知道,因为我什么也没做。”琳叫起来,她眼里有点点泪光在闪动。
“你怎么可以这么和老师说话。”李老师站了起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李老师,我的表现你是知道的。”泪涌出了琳的眼睛。她边哭边把这些天来的委屈全发泄了出来。她轻松了,可是李老师却气的脸色发青。
“出去,给我写检查,认识到问题在上课。”
琳在一个夕阳洒满西天的黄昏离开了校园。当她走出校门,回头再去看时,她的视线模糊了。
八
李老师家访了。他从琳奶奶的口中得知,琳在火车站。当李老师看见琳时,琳的脖子上正挂着一个笨重的小木箱,不停的向每个窗口喊着:“饮料,矿泉水,报纸杂志。”
李老师闭上眼睛,泪无声的涌了出来。是悔恨?是痛惜?他不知道。一股说不出来的苦涩正在他的心头涌动。
筱永远的走了。昨天下午在学校附近,筱为了救一个孩子而被汽车~~~当他得知消息,赶到医院时,筱已经不行了。筱向他告诉了自己给琳寄钱的原因。最后,他费力的从口袋里掏出100元钱,说:“把它给琳,希望琳能原谅我。这钱是我挣的,是干净的,相信我~~~”
一阵冷风吹来,李老师不由得一颤。他望了望琳,迈着大步,向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