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纠缠就成了结
一
大道西餐厅,暧昧的烛光和小提琴。
软软在梁子的对面,第N次将戒指套在拇指上。眯了眼睛,瞄准一样的看着手上的红宝石:“好看吗?”
梁子看着软软灵动的手指翻来翻去,连连说:“好看好看。你戴什么都好看的。虽然有点大,不过不要紧,我和服务员说好了,可以去调换的。”
软软笑了,笑的样子有点儿媚,象花枝摇曳一般。“梁子,你怎么会买红颜色的?”
“订婚戒指当然要用红色的。”软软笑的更凶了,她这样笑的时候,梁子就会不知所措“有什么不好吗?”
软软忍住笑“没什么不好,可我不喜欢。”
“那你想要什么颜色呢?”
“蓝色。”
二
酒店的拐角处,软软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很专心的玩着手指与包带纠缠的游戏。细细的挎包带子在她的食指和中指间不断地转换,速度快起来的时候,竟然可以看到一朵很淡很淡的花。以致于那个黑影冲过来的时候,软软根本来不及反应。顷刻间的,手就空了,只有摊开的掌还擎在半空中,呈莲花状。
有人抢劫!对面大排挡里有人喊着,紧接着有人追了出去。
梁子的车开了过来,见软软面无血色的呆在那里。“怎么了,我只是去取了车子,你怎么就弄成这样?”梁子微微地皱了皱眉头,把软软拉上车。
“明天我就要去欧洲开会了,你老这样怎么成呢。我看不如这半个月你就呆在家好了,等我一回来就去换戒指,然后我们订婚。”
软软开了音乐:I'm big、 big girl in a big、 big world.It's not a big、 big thing,if you leave me.but i do, do feel.But i do,do will miss you much,miss you much……
“梁子,我要回家。”
三
一连几天,软软都在那个被抢的时间里,溜达在那个被抢的地方。开大排挡的瘦子对她说,一个叫潘的人已经追回了她的包,只是这几天潘都没过来。软软说:我天天来,总会遇到他的。于是,软软就遇见了潘。
潘根本不看软软满是期待的脸,只是不耐的嘟囔了一句:“没带来。”
“那我可以去你那儿拿吗?”
潘转身就走,快拐弯的时候发现软软还在原地“小姐,你不是想拿你的包吗?走啊。”
软软小跑着跟上去,但并不和他并行,而是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刚刚好可以看到他的半面脸,有一条很浅的疤,好在不很憎目。
潘的房间竟然很整齐,软软觉得很意外,她以为只有梁子那样的白领才会注意生活里的细节。
“你为什么会帮我?”
“我只喜欢做两件事:写字和打架。写我喜欢的字,打我不喜欢的人。”
“可是我要怎么感谢你呢?”
“以身相许好了。”潘把一张带着邪笑的脸逼了过来,软软就别无选择的跌进了沙发里。四目相对里,一个深意无比,一个慌乱无措。
潘伸手,拉了软软起来“小女孩不要这么世故,不是所有的人都图回报才做事情的。”
“但是你帮了我,我是该谢谢你的。”
“还挺认真!”潘指着茶几上的几只杯子“你把它们刷干净好了。”
软软咬了咬嘴唇“那这样好了,你好象是一个人住,不如我就给你做一个星期的家务来谢你好了。”
“呵呵,看不出来,你还会做家务?”
“我也只会做这个。”软软的头低的可以碰到胸口。
四
潘斜依在沙发里,佯作一副读报纸的架势,其实报纸后的眼睛一直在跟着软软的身影转来转去。扎了马尾,系了围裙的软软在潘七十四坪的蜗居里燕子一样的飞来忙去,顷刻间就将混乱整理成新,还备好了消夜饮品。
“你先喝了这碗豆汤,我去把被子缝缝;然后你就可以休息了。”软软穿了针,将手指在线端绕了又绕,打了好大的一个结。
潘说“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打结的,太大了吧?”
软软端详了一下,“大吗?不是很大啊?只有这样纠缠、纠缠才能成个结啊,不会再开的结。”
“真看不出来,还有理论有实践的。”潘由衷的赞,“我怎么觉得我是帮了一个田螺姑娘啊?”
软软得意地咯咯笑:“我会的多着呢,你慢慢吃惊吧!”
“成,我留着慢慢的吃。但你必须回去了,天很晚了,我送你。”
“不用,不用,我打车就可以的;直接到我家门口的。”
潘还是送了软软到楼下,拦了车,又把手上的外衣披在软软身上,“到家,记得给我打个电话,让我知道你安全到家。”说着写了一串数字在软软的掌里。
一路上,软软把这只手看了又看,象是第一次见着。梁子怎么从来就没这样细心过呢?软软拉了拉衣服,把自己包裹在潘的味道里面。
五
一周以后。
潘和瘦子他们在喝酒,软软安静地坐在一边,看他们激情昂扬地干杯和说话。间或,瘦子会问她:“我们很无聊吧?”软软摇摇头,把身子悄悄地往潘那边靠靠。潘便对软软说:这小子还挺心细的,是吧?软软在下面抓了潘的手,狠狠地掐下去,但潘没事一样地依旧和他们大声地说笑着,眉头也不皱一下。
前车灯晃过,整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瘦子吼道:“他XX的,有辆车子了不起啊。”软软应声望过去,梁子从车里钻了出来。他也不看旁的人,只对着软软:“回家吧,爷爷想你了。”
软软站了起来,潘拦在她的前面,冷冷地问梁子:“你是她什么人?”
梁子走过来,递上一张名片:“小姓梁,软软的未婚夫。我这一阵子忙于欧洲公干,还要感谢你替我照顾软软这么久。”然后拉了软软的手。
软软盯着潘的眼睛:“我去看看爷爷,就回来;你的屋子我还没收拾完呢,你要等我。”
瘦子问潘:“你怎么不拦下她?”
“我拿什么和奔驰比呢?他可以给软软好的生活,我能吗?”
六
三天以后,软软拖着行李站在潘的门外,“我无家可归了,你能收留我吗?”
潘把那些大箱小箱搬进屋子,然后把自己扔到沙发里,直直地看着软软的脸。
“我是想这样比较方便给你做家务……你不要想歪了!”软软红着脸辩解道。
“我可什么还都没想呢,小姐,是你已经想多了呀。”潘饶有兴致地盯着软软。
为了遮盖羞意,软软把自己的东西统统从箱子里拿出来,夸张地扬了一地的色彩。自己就在这些颜色中间走来走去,琢磨着怎么把它们安置好。
潘拿起电话,拨给瘦子:“哥们,我无家可归了,从今晚起睡你那儿了。”软软突然就扑了过来,整个身子压在了潘举着听筒的手臂上。“我不让你走。”软软把自己纠缠在潘的身上,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恳求着“我喜欢你,你别走”。
潘笑了,有点邪邪的。“吻我,吻到我答应你。”软软没有料到他会有这样的提议,脸更红了,眼睛里有了游移。潘作势要走,软软的唇就迅速地盖了过来。四只眼睛都惊恐地睁着,谁都没有再动。对峙了许久,潘推开软软,拿了外衣,交代一句:我出去。人就消失在混乱的空间外,全不顾及软软流下的泪水。
七
潘的手在女子的背后鱼一样地游弋着,软软的目光象撒开的网,亦步亦趋地尾随着,到处都是没有收获的疼。
“她是谁呀?”女子嗔声质问着。
“我的保姆。”
女子把手伸进潘的皮夹,拿了些钱递给软软,“这些你拿着,去买些菜回来。但不要回来的太早,知道吗?”
“今天给你放假了。”潘这话是说给软软听的,但眼睛依旧盯在女子的身上。
软软沉默的看了他们一会,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潘放开女子,一个人走到阳台上,看软软哭泣着且飞奔着的身影渐渐远去。
“你可以走了。”潘的语气里已经全无前时的情谊。
女子拉了拉有点皱的衣服,起身向外,走到门口,又转回身来,“其实这个女孩挺好的,起码单纯。”
潘回了头,目光里面都是冷。
女子耸了耸肩:“算我没说。”
八
瘦子在PUB的门口大声地对着手机吼:“你丫在哪呢?啊?我听不到,你再说一遍!软软丢了?你怎么她了啊?你小子就是欠揍!你别找了,她甩你就对了!你过我这儿来吧!快点,如果你还想见到软软的话!”对着已经灭掉的手机指示,瘦子狠狠地骂了一句。回头,画得象妖精一样的软软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象站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瘦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我,我;潘一会就能来。”
“我不等他了,我先走了。”
“那怎么行?我辛辛苦苦地把他叫来,你怎么能走?再说,你往哪走啊?就你穿成这个样子,别人不把你当职业才怪呢!和我进来。”
潘到的时候,软软已经面色绯红,齐腰的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胸前,一双粉肩明晃晃地映在灯光下。看见潘沉着脸过来,软软象个见了老师的学生,乖乖地站起,拉了拉衣角,把头发也都甩到身后。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潘牵了去:“回家。”
一路上,软软无数次打量潘的脸,怎么看都是臭臭的样子,她也就极识趣的不言语。
九
没有点灯,也没有人说话。软软每欲动一次,都被潘又按在了沙发里。渐渐地,软软就哭了,自己抱着自己哭。潘有些不忍心,就伸了手去擦软软脸上的泪。软软便整个人卷了过来,抱着潘哭。
从洗浴间里出来的软软手里举着一枚小小的蜡烛,微弱的光线闪烁在脸上,映得红彤彤的。软软走到潘的面前:“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天使。”软软将蜡烛放在了茶几上,潘才看清楚,软软的身上――没有衣服!肌肤如水一下子就漫过潘的眼睛,覆盖在其之上。潘听到软软的心跳在自己心脏的旁边。
“软软。”潘第一次这样叫她,手臂的力道已加了几许。
“再紧些,抱着我,抱着我……”还是有泪,热在潘的肩头, “潘,你要了我吧,求你。”
潘放开软软,脱了自己的外衣裹住这个女子。“软软,你是一个连接吻都不会的女子,我怎么会要你?”
十
软软对梁子说:“你站过来,靠近一点。对,就这儿。”然后就吻了过去。梁子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软软已在追问:“我吻的好吗?”不等梁子说话,她便接着问:“戒指呢?那个红戒指呢?”梁子在衣兜里掏出那个盒子,软软急急地拿了去,将戒指戴上,“我答应嫁你了。”
一家店,里间拍结婚照,外间是接待前台。软软和梁子在里间,被摄影师木偶一样地摆弄着各异造型。梁子说:软软,你该穿这个,高领的穿起来象公主。要不就穿这个,我愿意看你穿红色的,和你的戒指也般配。软软站在窗前,不看背后的准新郎,潘正和一个妖娆的女子从这个窗前走过。软软想:一个拍照片的破店,弄这么大的窗子干嘛呀。
十一
九月二十一日,软软和梁子的大喜,潘的离日。瘦子拍拍潘的肩,“你何苦呢?明明喜欢人家,又故意找个女人激走人家。”潘把软软的请柬塞在瘦子的手里,“我是个浪子,给不起她要的幸福。”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潘没有朋友可以倾诉。每到夜晚来临,他就一个人点一枚小小的蜡烛,坐在微光里。软软天真的脸就在微光里跳来跳去。潘抱紧了自己,再紧一点儿,就有热滴在手背上。潘想:那样的夜晚,我怎么就推开了软软呢?此刻,她一定是在梁子的怀里睡去了,安如天使。
瘦子在EMAIL里说软软失踪了,在结婚的那天清晨。梁子怀疑是潘带走了软软,在到处找他们,并要控告他们。潘读着读着就笑了,软软还是那个软软。
潘拿了外衣,随手带上门。
十二
三天后,软软的手在潘的手里,他们笑笑的站在瘦子面前。“你怎么找到她的?”瘦子不解。软软就说:我们是一条绳子的两段,纠缠、纠缠就成了结。
成了潘太太的软软最喜欢做的家务是缝被子。
多少年过去,还是穿了针,将手指在线端绕了又绕,打好大的一个结。潘每次看见都抗议难看。软软还是自顾着缝了下去:“你懂什么,只有纠缠、纠缠才能成个结。不会再开的结。”